第10章 与偏见打交道
就在我写下这段文字的时候,我刚从新加坡樟宜路上的一家印度穆斯林咖啡馆回来,当时我坐在那里听到两个白人,一个可能是澳大利亚人,另一个是东欧人,他们在讨论多偶制(polygamy)……不,等等,是多边关系(polyamory)。没错。这俩不是一回事。他们就知道这么多。但接下来的对话里,两个本应聪明、受过教育的人,却产出了大量的误解和偏见。那个澳大利亚人在聊天时同时扯到自己随意交往(casual relationship)和出轨的经历(作为推论),并表现出对合意非单偶制的不屑一顾,他搞不懂为什么人们同意让伴侣选择自己的道路,同时猜想自己有没有可能跟那些已经获得丈夫允许的女人上床。
这不是我听过的最糟糕的对话。但这种事其实也在预料之中,而这才是令人失落的。许多人来说对自己和对别人的认知是不协调的:人们不必费多少力气就可以承认自己的行为习惯和内心欲望,但是却随随便便地否定别人的所作所为,即使按照一些标准看来,别人可能还更诚实、正派,更有原则呢。
在我们公开站队单偶制的文化中,合意非单偶制,与普通的出轨比起来,更容易让人想起差别、变化,以及潜在的威胁。而如果你自己就是合意非单偶人,那你就是这个潜在的威胁。你带来了变化和新的思想。你可能会从心智和肉体上带坏别人。正如我们之前从艾米·摩尔斯的研究中看到的那样,你(们)可以是一个完全值得人们尊敬的、正直的个体(情侣或其他别的什么称呼),但如果告诉人们,你们不搞单偶制,别人对你的看法就会一落千丈。随着你在非单偶制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你很容易就会感到,自己必须在其他领域都让人找不到黑料,因为“你所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件事),都将被记录下来,并作为呈堂证供”。
DK·格林是一名五十多岁的跨性别男性,居住在英国东米德兰兹郡,平时是一名顾问、心理治疗师、典礼司仪和社会活动家:
我必须确保,我的选择没有伤害任何人,这样万一上了法庭,我才可以为自己辩护。因为早在“POLY”这个词通行于世之前,我们就已经非常开放和公开了。我不得不向学校、医生和所有的爱管闲事的人们反复解释什么是多边关系:我的孩子不止有两个家长。所以我必须确保谁都扳倒不了我,因为有一次,一个刻薄的邻居把我们送到了政府的社会服务机构1去了。
当然,事情不应该是这样。有时候也并不会这样。但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是这样。
社会服务机构全面地调查了我对孩子的养育方式,最后给我写了一封漂亮的道歉信,说他们现在知道了那个举报电话是恶意举报。“……虽然你的家庭对我们来说很不寻常,但你的孩子显然适应得很好,你的养育工作做得很出色。”所以这真的很酷。居然给我写信了,我可以把它裱起来挂在墙上。
对于生活在西方白人社会中的有色人种,以及酷儿(queer)群体、残障人士、持少数派宗教信仰的人、甚至年少或者年长的人来说,这些都再熟悉不过了。
哎呀,就像艾米·摩尔斯博士和她的同事们发现的那样,甚至对这一主题进行学术研究,都很难不撞上偏见之墙。
特里·康利(Terri Conley)、杰斯·马特希克(Jes Matsick)、阿里·齐格勒(Ali Zigler)和我,我们在2009年至2014年左右一起做了很多这方面的研究,我们首先就注意到,这个题材是自带污名的。我们的第一篇论文就是那项实验性的研究,研究的是人们如何评价合意非单偶制。想要发表这篇论文简直难上加难。这只是简简单单一篇论文而已。我们认为自己这个研究课题很严谨,我们使用不同的刺激物做了好几项不同的专题研究。
当研究人员尝试着去发表自己的成果时,他们会将研究成果提交给期刊,然后编辑会将研究成果发给两到五位(同行)审阅并提出意见。他们将决定:“这是否属于该学术文献体系? ”“这是否能发表?”因此,我们收到的评论往往很奇怪。比如:“这个话题似乎非常小众(niche)”,或者“我建议研究人员去看一下某某某”,或者“这个课题组应该再考虑一下自己的研究计划”,或者真的是“好吧,这个领域真的有人研究?我说不好。”或者“我认为作者可能把不忠和合意非单偶制混为一谈了”,就像在告诉我们,我们一直在研究的东西可能并不是我们一直在研究的东西。
仅仅只是出于自己的学术兴趣,选择了这样的一个研究主题,这群拿过博士学位的男人就敢针对艾米·摩尔斯,把她的研究题材当作乐子。
有一次,我到一个学术会议上介绍我的研究成果。当时我很年轻,二十多岁。出于某种原因,可能是我谈的是依恋和合意非单偶制,当时有很多人,特别是男人,特别是大学老师,上来和我交谈。他们哪怕说不上明确地调情勾引,也已经踩在勾引的边界上了。
如果作为一个公众或者半公众人物为人所知,那随之而来的就是程度不等的抨击和责难。这足以让许多(如果不是大多数)非单偶的人们选择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完全闭门不出。哲学家凯莉·詹金斯(Carrie Jenkins)曾写过一些书和文章,讨论我们知识结构的底层基础,其中包括《基础概念:算数知识的经验基础》和《概念、经验和模态知识》。但在撰写《爱是什么,以及爱本可以是什么》2一书时(在本书中,她探讨了超越传统社会束缚的关系模式和出柜话题),她引来的不只是评论,而是相当程度的诋毁。
你会遇到一眼就看得出是渣滓的人3,什么品种的都有,都是厌女喷子和种族主义喷子(因为我有的伴侣不是白人),还有各种非常恶心的东西。有很多荡妇羞辱:所有针对非单偶女性的词汇,我都被骂过。在几乎所有面向公众的论坛上都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在我作为哲学家的职业生涯中,我比较难看出事情到底是如何建构发展起来的,因为人们不会直接跑到我面前来说那些话。很多哲学家都相当愿意接受我的观点,我认为这对我来说其实是可能的,部分原因是哲学家们喜欢进行对话,考虑正反两方面的意见,并且真正地得出一个结论。与其他学科或其他行业相比,我更有可能进行这样的对话。尤其是因为我也有一些前人可以引用,比如伯特兰·罗素就主张非单偶制婚姻。
显然,罗素都站在你这一边,会对你有所帮助。我采访过的许多专业人士都非常担心,如果他们的私生活被公开,他们会被取消从业资格或或者找不到工作。
这种偏见的程度之深,以及人们口中所说的“文化战争”,怎么说都不为过。油管上有一个詹金斯的采访视频,底下有一条评论,曾被《The Cut》杂志引用过,后来这条评论不见了。它说的是:“这条母狗(femme-pig)刚好就是川普的反面:她是一个超级左翼疯狗,想要完全推翻西方基督教文明”4。一想到凯莉·詹金斯差一点就凭一己之力做成了这么大的事业,确实引人思考,可不是吗?
不仅只有非单偶关系的人才需要面临这种程度的性别偏见。2020 年初,蒂莉·布坎南(Tilli Buchanan)为了避免被列入性犯罪者登记册,不得不与美国犹他州的一家法院达成认罪协议,因为她在家中当着继子女的面脱掉上衣。5如果你可以因为一件如此平淡无奇的事情而被拖上法庭,那么正如 DK·格林发现的那样,你有多大可能会因为敢于拥有不止一段关系而面临孩子被带走的命运呢?
对许多人来说,应对偏见最好的办法就是简简单单一句话,不让偏见产生就行。生活在印度尼西亚的佩妮(Penny)只对她信任的人公开了自己的身份。
我很幸运,我的家人,至少是我的姐妹们,她们知道这件事,她们也理解(我)依然活得开心,仍然和以前一样;而不是,你知道的,不是把我当作一个不同的人了。所以,我觉得只要我还在好朋友的圈子里,我就有一个能接受我是什么、接受我是谁的环境。
我想,尽管我生活在一个保守的社会,但我的朋友和家人都很支持我。即使有些其他人知道了或发现了,为什么他们现在要谈论(我,然后我就会)被人反对。我其实也不怎么在乎,只要不影响我的工作能力,不影响我的事业,不影响我的家庭,我就无所谓,你知道。只要我身边的人不受影响,我就无所谓。
利亚姆和凯特(Liam and Kate)是一对来自多伦多的伴侣,他们非常有意思。他五十多岁,她四十多岁。他经营着一家公司,另有独立的创意工作副业,她是一名教育工作者,也从事写作。她是双性恋,他是直男微双(heteroflexible)。他们开始一起写博客,名字叫“不完全单偶的婚姻生活(The Monogamish Marriage)”,后来他们转而更喜欢换偶(swinging)了,但博客的名字一直没改。他们都没有出柜。离出柜还远得很呢。凯特是一名教师,她指出,她选择这样的生活方式,如果被人知道了,很可能会成为众矢之的,甚至被解雇。
对我这个当老师的人来说,如果被人发现了,那是灾难性的。我不能被两种人发现,第一是我的父母,他们有很深的宗教信仰,另一个就是我的同事,他们喜欢对别人评头论足。我认为,在全球范围内,如果你稍稍有一点不正常的性偏好,那么你就会被人们看成一头野兽。由于我的工作对象是儿童,我的情况会变得更糟,尽管我从不以性化的(sexualized)眼光看待我的学生。我认为有些事情正在发生变化,例如,我们在课堂上对 LGBTQ 儿童持开放态度,并接纳这些学生,这一点做得非常好。但我觉得,人们对老师有着另一套标准。
利亚姆对此的看法却不同。他觉得自己不公开的话会让一些人失望。
关于这件事,我的感觉很不一样,因为我有时会很过意不去。我们已经发现了这个神奇的事情,我们本可以帮助更多人知道它并且从中获益,但是我们或多或少地把它当成一个秘密。因此,如果回想一下男同性恋的历史,对比石墙运动之前和之后,他们非常勇敢地说出“我们就是这样的人”,那我们就尴尬了,但我们要接受批评。我们的社会毫无疑义地变得更好了,因为那些人作出了牺牲。
而我们的位置实在是安全得多,我们不会因为自己的选择而被殴打和杀害,但我们却害怕把这个神奇的东西告诉别人。坦率地说,我用这种比较来反问自己,反问其他人,反问凯特,坦诚地说!我们不应该站出来吗?
这个时代的心思真是让人读不懂。一方面,我们有可能在一些听起来不太可能的地方(比如马来西亚吉隆坡的一家瑜伽中心)与人展开对话,同时发现他们很清楚我在写的这个话题是什么意思。这个世界的对话在增长。一些偏见正在消退。但是,正如心理学家、治疗师兼作家利兹·鲍威尔博士(Dr. Liz Powell)在2018年年中接受我采访时所说的那样,欧洲和北美大地上正在浮现一场日益扩大的文化战争,造成了社会的分裂。社会的一大部分正变得更加全球化、更加互联互通、心胸宽广、更不轻易评价别人。但是,还有另一个世界,那里的人们感到与社会脱节、感觉自己落伍,处境危险。全球化和日益加剧的不平等,加剧了人们的不安全感和恐惧感,这反过来又助长了民粹主义,而民粹主义者最喜欢的就是轻松好对付的目标。正如利亚姆所说,这一切都让非单偶制人的生活越来越艰难,就如同有色人种、女性、酷儿等等各种人的生活也变得艰难一样。
在某种程度上,美国当前的政治气候反映了人们对民权运动的持续担忧。我认为,也许是因为美国的宗教信仰更加虔诚,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因素例如历史偏见等等,美国在(接受)这些事情上遇到了困难。与多年前相比,酷儿得到了更多的支持;但仍有大量的人就是死活反对酷儿,并主张自己应该有权利去否定酷儿群体的权利。
说到跨性别问题,我们有一些人非常公开地表示自己是跨性别者,但很多州仍在提出不让跨性别上厕所的法案。我觉得对我们来说,社会的转变要慢得多。有一种看法认为,美国是一个充满理解和自由的地方,给予每个人权利,对人人都充满欢迎,而我认为,从很多方面来说,这种想法错得不能再错了。
欧洲的大部分地区还不是这样。但有可能会变这样。有些地方的情况还更差些,比如匈牙利、波兰和俄罗斯,这些国家的威权主义统治者及其追随者,几乎不容忍任何差异性或者多样性。在其他地方,比如中国,每个人的肩上都压着重重的担子,那就是身边人和社会的期待,所以许多人觉得自己要优先对别人负责——父母、社会——而不是对自己负责。活出个性、遵循本心,在一个更重视孝顺(filial piety and obedience)的社会里,更像是一种放纵了。
因此,该给世界展现自己的哪一面,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所处的位置和你周围的人群。
值得庆幸的是,对于大多数非单偶人来说,他们并不是非出柜不可。你很难从一个人的外表看出他是非单偶人,这不像黑人、女性、残障人士、或者老人小孩。即使是许多同性恋者,尤其是上一两代的同性恋者,也会回忆起不得不仔细观察有没有直人发现自己的经历。能够蒙混过关并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
在合意非单偶制这儿,人们有更多的选择。其中之一就是交往对象的范围。人们在职场(或者学校)是一个样子,在朋友面前是另一个样子。同样,人们也知道朋友圈子是可以分开的。有些人可能乐于接受,甚至鼓励你。其他人则可能希望你活得传统一些。很多人都曾痛苦地发现,他们出柜的对象错了。
文森特在新加坡的朋友们,在他非单偶的生活方式这个话题上,宁可假装无事发生,也不愿被人误会成自己有兴趣:
当你与人一对一交流时,他们可能会想要了解更多,或者他们可能会想“这个事我还挺想探索一下”。但当你在群体环境中时,就会有同伴压力。现在只是一个玩笑:他们永远都不想让人觉得他们对这个事情感兴趣。
夏洛特三十多岁,大学毕业后在房地产行业工作。她也是神经非典型6和女同性恋者。她的解决方法是确保自己有一群人能够理解她的复杂性,并欣赏她的这些特质。
正常人对我来说很奇怪,我不理解他们。我通常会去一些非常“不正常”的亚文化圈子,这些圈子比较容易接受。亚文化更好相处,因为它们往往有着更明确的定义。而我并不正常,我发现自己和其他怪人在一起要舒服得多。
要跟单偶制的世界打交道,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解决方案。但我们可以问自己这些问题,也许会有点用处。
出柜会危及我的安全吗?
如果我对那些不理解的人出柜、或者被出柜了,我会如何应对?会有哪些后果?
如果我出柜,会失去朋友或家庭关系吗?
出柜会让我丢掉工作或房子吗?
我现在觉得孤立无援吗?
我是否拥有自己所需的支持?
我需要找一些能听我倾诉自己体会的朋友吗?
我是否觉得自己应该站出来捍卫自己的身份,并且让别人看得见自己的行动?
我现在感觉舒适自在吗?
是否存在一些情况,让我应当与那些可能不理解我生活方式的人谈论我的关系情况?
如何找到想法相似的人?
当然,有一件事是肯定可以做的,就是积极寻找其他非单偶的人,不论是什么形式的。有一些 Meetup 7小组可以提供讨论、支持和社交,还有一些“同好会(munch)”,它们往往只是简单的社交聚会。组织者通常旨在为每个人创造一个舒适的环境,这通常意味着他们会明确提醒大家不要在会上勾搭他人。有时候,能有一群人接受你本来的样子,并且他们此时此刻就在你身边,那就足够了。
在美国,由于有大量的、各种各样的人们都实践着CNM生活方式,因此CNM在美国也有着更大的多元度。通常说来,各种各样的小组里都有很好的选择。如果在一个团体中感觉不自在,再试试别的就好。许多人会建议人们避免参加由单一的某位大师(guru)主导的团体,而应选择那些集体管理的团体。而在其他地方,即使是伦敦和新加坡这样的国际大都市,选择面就要窄得多了。
你可能会发现多边关系者和换偶者之间有区别——有时这两个群体有交集,有时没有。可以花点时间探索一下,看看哪个社交圈更适合你。
从最广义的角度来看,在撰写本文时,自我认同多边关系者的人们,更偏向于受过教育、技术宅(geeky)[8]、中间偏左的群体,他们比一般人更容易拥抱酷儿和非主流的文化。换偶群体或许能更好地反映整个人群的情况:除了性生活之外,他们都是普通人,有着熟悉的生活和主流的态度。很多人(如果不说是大多数人)都不会轻易谈论他们去过的换偶派对。
当你找到了可以用真正的自己与之相处的人,这些人能理解你面临的问题,并且愿意组成你的支持网络,那就更容易决定下一个该告诉谁了:是家人、朋友,还是同事。
卡马拉德维·麦克卢尔(KamalaDevi McClure)是 Showtime 电视网 2012 至 2013 年度真人秀节目《多边关系:已婚,仍在约会》(Polyamory: Married and Dating)的明星。有一次,在她静修的地方,有人问她:对于成功实践多边关系,你最重要的建议是什么?她立即回答说:“你需要一个部落。你需要社群。”
我所采访的许多人都认为,这种有一个社群的感觉、人和人相互联系的感觉,以及归属于一个更大的群体(大过现代的西式核心家庭8),是合意非单偶制的一个重要好处,尽管这种好处是意料之外的。如果你选择了这条路,那么你由你组织起来、聚集在你身边的亲密朋友们,无疑将在你的体验中发挥关键作用。
Footnotes
Section titled “Footnotes”-
译注:这里原文是“social services”。在英国,“社会服务”是由地方政府或者议会开办的社工/民政服务部门,用意是保护社会和家庭中的弱势群体(包括妇女儿童等)。民众可以主动寻求这些民政服务机构的帮助,机构也可以根据警察或者法院的要求,为弱势群体及其照顾者提供支持或者庇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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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注:这三本书原名是 Grounding Concepts: An Empirical Basis for Arithmetical Knowledge 、Concepts, Experience and Modal Knowledge 以及 What Love Is and What It Could Be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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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注:这里原文是 surface scum,原意是水面的浮沫,小到水族箱顶部的泡沫、大到江河湖海上的绿藻,都可以用这个词。这里取其比喻义,指的是看起来肮脏恶心、漂浮不定没有自己思想、更没有任何社会价值的垃圾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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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ybe Monogamy Isn’t the Only Way to Love’, Drake Baer, The Cut, 26 Mar 2017. https://www.thecut.com/2017/03/science-of-polyamory-open-relationships-and-nonmonogamy.html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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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注:原文如此。但是根据公开的新闻报道,事情经过是:Tili 和丈夫在为车库安装隔热材料时,为了防止衣服脏污,都脱掉了上衣,然后三个孩子(丈夫与前妻所生)闯进工作现场,看到了继母未穿上衣。并不存在“在孩子面前脱衣服”的情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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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uro-atypical,相关解释见序言部分的注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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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注:Meetup 是一个社交平台,人们可以在上面举办线下或者线上的活动和聚会,吸引有着相似兴趣爱好和话题的人。类似豆瓣的同城活动平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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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注:核心家庭指的是只有一对夫妻及其子女组成的家庭,纵向上不超过两代人,横向上不包含其他分支的亲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