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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表面单偶制

“婚前我们早就达成共识，对我们来说，忠诚意味着诚实，而不是专一。我丈夫知道，他若是想鬼混，就可以去做——只要他（对我和那个她）是安全和诚实的。对我而言也是一样。

——“加拿大隐形人“，写给丹·萨维奇1

哦，丹·萨维奇（Dan Savage），你开了个什么头？早在 2011 年 7 月，他在回答一位加拿大女性的问题时写道：“如果我没搞错的话，我有一个新词来形容这种关系，这类关系在你们、我们和你们的母亲那儿都存在：‘表面单偶制2（monogamish）。’我们主要还是单偶的，不搞换偶，也不会主动去看别人。像单偶一样，但又不等于单偶。”

就这样，他打开了衣柜后面的一扇小门，通往纳尼亚……只是少了土耳其软糖，多了很多性爱。

丹·萨维奇（Dan Savage）通常被人们称作美国最著名的性建议专栏作家。朝颜·泽尔·雷文哈特（Morning Glory Zell-Ravenheart ）可能也在那个时候创制了“多边关系”一词，但她并没有像丹·萨维奇那样粉丝众多。他的“野人之爱”（Savage Love）专栏不仅出现在几十家非主流周报上，由此衍生出的“野人之爱播客”（Savage Lovecast）也是全美收听率最高的播客之一。因此，当他创造出一个有用的术语时，这个术语就会深入人心。

再加上一件很上头的事：“表面单偶制”可以说是一种常见的“入门毒品”（以前并没有这个词描述这件事）。因此，这个词有了自己的生命也就不足为奇了。正如那位彬彬有礼的加拿大人写道：“我们看起来是单偶制，而且很可能永远都会看起来是单偶制”。而丹·萨维奇则回复道：“我相信，外面的 PTBMC 比人们意识到的要多得多——这个词的意思是‘Perceived To Be Monogamous Couple’（被认为是单偶制的伴侣），它描述的是那些已婚/已结伴的伴侣，这些伴侣能理解，有时候可以允许一些外部的性接触。”他说得相当一针见血。他既理解单偶制关系内部彼此拉扯的张力，也明白被认定为非单偶人的代价。正如他所说“如果你告诉一对事实上单偶制的伴侣，坦白你们是非单偶制的，他们就会认为你们是一对妖艳贱货，也就是说，你们会主动到外面寻找性伴侣，或者你们会跟人换偶玩”。正如“秋千架上的生活（Life on the Swingset）”播客主持人库珀·贝克特（Cooper Beckett）所说：“表面单偶制是这样的一件事，如果你直接告诉这个高雅的社会，他们就会被震惊到。虽然这不完全等于换偶，但还是会把人震惊到。”

对于数以百万计的非单偶人来说，这就是非单偶制最核心的两难问题。你的欲望并没有超出一个正常人的范围，但你不能跟任何人说这些事。还记得艾米·摩尔斯的研究吗？做一对正派诚实的单偶制夫妻，人们会称赞你们的正直；做一对正派诚实的非单偶制夫妻，人们就会抢着去拿浸水刑凳3，或者把你当成女巫烧死。萨维奇提供了一个诱人的解决方案：你不必完全遵守单偶制规范，不把性的独占视为你们关系的试金石，但也不必把它太当回事。

作家兼治疗师丽兹·鲍威尔博士（Dr. Liz Powell）认为，“表面单偶制”有两种解释：

它的含义如何，取决于由谁说出。要么是你在单偶制关系中认识到，在一生中不可能实现百分之百的单偶制，所以偶尔会有不检点的行为，这没关系。另一些人则用它来表示：偶尔会在伴侣知情并同意的情况下与外界发生性关系。

这是一个微妙但重要的区别。第一种观点承认，在长达几十年的关系中，要在情感和性爱上做到真正的独占，颇具挑战，并表示偶尔的“失败”是可以接受的。它主要是说：“单偶制是一个美好的理想，我们会努力去实现它，但我们不希望因此破坏我们的结合。”第二种说法更主动一些：“我们可以自由地展开其他的交往。这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做出的最主要的承诺，毫无疑义地是我们俩的这段关系。”第一种基本上是两个人考虑到人性而互相宽容。第二种则是向所谓的开放式关系迈进了一大步。

一旦你们质疑了某一套规则，并决定废除它们，那么你们拿来指导你们这段表面单偶制关系的任何规则体系，都将对讨论和协商敞开大门。事实上，也必须要经过讨论和协商。4你们可能一开始只是同意，你们二人世界之外产生的性爱或者感情，不会破坏你们的结合，但后来会发现，这些外部的交往，逐渐变得对你们相当重要。

来自多伦多的换偶者利亚姆和凯特（Liam and Kate）将他们的博客命名为“看起来单偶的婚姻（The Monogamish Marriage）”，因为这是他们 CNM 的出发点。为什么是“表面单偶制”？凯特先说，然后是利亚姆：

凯特：最初的想法是，我们彼此承诺，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课外活动”。这只是为了让我们的性关系更丰富一些。而且也不是那么频繁。这种事也没有重要到可以对我们下定义。

利亚姆：另外，我认为它精准地把握住了我们关系的核心：我们在一起所做的一切。所以对我们来说，这并不是我们设想中的理想生活，只是刚好这样做能行得通。我们喜欢和对方在一起。所以现在我们正在蒙特利尔一起享受旅行。所以我们喜欢和其他人在一起，但我想说的是，“表面单偶制”中的“单偶”部分，准确地抓住了我们彼此的连结。

对我来说，在我们交往的整个过程中，我和凯特一起体会到，我是多么不可能找到一个人可以取代她。因此，如果我看看她之所以能成为我绝佳伴侣的所有那些特质，我就会发现，如果说要再遇到一个像凯特这样戏很少、性爱上愿意冒险、求知欲强、又如此务实的伴侣，那可能性真的很低，低到我觉得我不论跟另一个女人相遇在什么场合下，我都不用怕自己会陷入另一段感情。

凯特（笑出声了）：是啊，所以刚开始的时候，我很担心他会被别人吸引走。但我们已经这样子八年了，从刚开始交往时一直到现在。我看到过他和其他女人做爱。我看到过他和其他女人的感情越来越深。比如说建立了很深刻的友谊，长时间地文字聊天，你甚至和我们的一些朋友单独约会，但我从不担心，因为我了解他，我知道我们关系有多强韧，我也了解这些女人。我知道她们不想把我的男人抢走，她们也对自己的配偶有着承诺（committed），就像我一样。

因此，我想，我们会努力帮助那些与我们相似的人——那些双方都在心里把伴侣放在首位的人。然后，还有那些关系已经很不错，但是依然想要在外面有一些性关系作为补充的人。这样就会产生巨大的安全感……

凯特和利亚姆发现，他们的表面单偶制很快让他们重新审视了他们之间的性关系，并开始探索换偶的玩法。这并不是一个必然的发展过程，但它确实说明了一个事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确实在不断演变。

我以前开玩笑说，表面单偶制是一种“入门毒品”，就像你从廉价的圣母之乳5开始，不知不觉中就会喝下滴金酒庄的酒6一样，对吗？其实不一定是这样。比我们想的要多一点：在探索合意非单偶制时，要迈过的台阶里最重要的之一，就是下定决心把别人教给我们的规则放到一边，然后设计属于自己的规则。此外，还要意识到，我们可以做到去爱一个人、渴望一个人，并且从对方那儿获得对等的回报，即使我们的关系并非独占的。表面单偶制似乎提供了一种温和的方法来完成这一步步的跨栏。

Footnotes

Section titled “Footnotes”

  1. 原注：来自《表面单偶制》，丹·萨维奇在《The Stranger》上的专栏“野人的爱”，2011年7月11日。原文有付费墙，可以看这篇。 ↩

  2. 译注：在英语中，-ish 这一后缀，表示“看起来像xxx的”“具备xxx特质的”之意。Monogamish 一词，即为“看起来像单偶制”“总体算得上是单偶制”的意思，暗含着被描述的这段关系并不能严格符合单偶制的条件。 ↩

  3. 译注：原文ducking stool。浸水刑凳是17世纪初到19世纪初用以惩罚泼妇、巫婆和娼妓的刑具。犯人坐在木椅中，用铁链条把椅子固定在一根长杆的一端，放置在水池边或河边，惩罚时将犯人连同椅子浸入水中，形如跷跷板。也有形如天枰的，不同地区有不同做法，核心是将犯人浸入水中。详细介绍视频：https://www.bilibili.com/video/BV1DY411R7TG ↩

  4. 原注：实际上在任何健康的关系中，无论是单偶制还是其他关系，都应该如此。 ↩

  5. 译注：圣母之乳（Liebfraumilch）是莱茵黑森（Rheinhessen）最有名的出口葡萄酒。 莱茵黑森167个村庄中几近99%都在酿制此酒。 圣母之乳（Liebfraumilch）这个酒名来源于Worms的一座圣母教堂，同时它也是一座著名酒庄的名字。 后来，它被用来指代德国多个产区所生产的半甜型葡萄酒。（来自：https://www.wine-world.com/qa/20170126101111352） ↩

  6. 译注：滴金酒庄（Château d’Yquem）是苏玳（Sauternes）名庄之一，它在1855年苏玳和巴萨克官方评级（1855 Classification of Sauternes and Barsac）中被评为超一级酒庄（Premier Cru Supérieur），这也是唯一获此殊荣的酒庄，由此可见滴金的地位及其葡萄酒的品质之高。滴金酒庄葡萄酒以浓缩甜润的口感而著称。酒中酸度较高，但高酸可以帮助平衡酒中的甜味，此外，该酒的余味较长，令人回味无穷。（来自：https://www.wine-world.com/qa/2016041519135493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