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表侣

表侣Metamour (n.) ：伴侣的（除自己之外）其他伴侣。因共同的恋爱伙伴或性伴侣而联系在一起的人，但这些人之间并不必然有直接的恋爱和性关系。

表男女朋友Metasqueeze (n.)：如 metamour，但是身份不那么正式。

对有些人来说，表侣是合意非单偶制赋予其的意料之外的惊喜天赐。对另一些人来说，由于伴侣还要约会其他人，所以不可避免会产生表侣，但是自己并不一定喜欢这些人。

刚开始接触合意非单偶制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表侣，无论是否在场，都会在他们的生活中扮演重要的角色。

有时，伴侣选了谁会让人如释重负：“感谢上帝，他找到了一个喜欢音乐剧的人。我不确定我能不能带ta再看一遍《猫¹》”。有时则是一种消耗：“ta 的需求真的好旺盛啊。她似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和 ta 打电话上了。”有时是彻底的反感：“说真的，他怎么能跟一个投票时选了他的人约会呢？”但，表侣也可能会在意想不到的时候给你支持，或者成为你的新朋友。

例如，塞布（Seb）就认为，拥有一个同情和支持自己的表侣，可以增进自己与伴侣之间的关系。

一旦你意识到，有人能真正提高总体的幸福感和生活质量，不仅是你们两个人，而是你们三个人，你就会意识到，这个通常被视为负面的事情，如果你运气好一点，如果有合适的人参与进来，其实是正面的。

在“认为最好尽可能与表侣接触”的阵营里，夏洛特（Charlotte）是其中之一：

他们真的很重要。当你和表侣们相处融洽，甚至可能成为柏拉图式的生活伴侣时，POLY 就容易多了。

2 月 28 日甚至被定为“表侣日”（二月十四，再加十四天——加倍的情人节，就是这样咩），以纪念“多边关系中最独特的关系”。伊丽莎白·谢夫（Elisabeth Sheff）博士研究 POLY 家庭已有二十多年，她认为 POLY 关系的成败往往取决于表侣关系：

让我印象深刻的是，对于这些长期保持在一起的多边家庭，表侣关系对其能否长期延续有着重大影响。这些情感亲密、但是又不涉及性爱的筹选家庭（chosen family）关系，在多边关系的家庭中是如此重要，以至于我创造了“多边情感（polyaffective）”这个词来形容它们。

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结合成筹选家庭的表侣们，他们之间积极的多边情感关系，是POLY家庭的支柱。无法忍受对方、在对方面前永远无法建立舒适感（更不用说愉悦感）的表侣们，是无法长期幸福共处的。然而，那些能为彼此的生活增添价值的伴侣，不仅能在生活遇到突如其来的困境时相互支持，还能在这一整个多边关系遇到困难时，为其共有的这个伴侣提供支持。

毫无疑问，在很多POLY人看来，表侣是一种值得追寻的、近乎于理想的东西。另一方面，位于费城的作家兼教育家凯文·帕特森（Kevin Patterson）却对此并不太上心。对他来说，表侣就像他可能遇到的其他人一样。如果他和他们合得来，那就是新朋友，如果合不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不会说他们非常重要，但我很珍惜我所拥有的这几位。如果我和我的表侣之间没有关系，我也会很好。我不会为此哭得睡不着觉。但实际上，我确实和其中几个建立了一些关系，而且我也挺喜欢的。我喜欢和其中一个表侣一起看足球比赛。我跟一个只聊电子游戏，但是这也挺好的。

有时，表侣会给彼此的生活带来一些让双方都受益的东西。对于内森（Nathan）来说，他的表侣阿蒂（Arty）给他提供了很多人生建议和至理名言，尽管他们并没有刻意寻求和对方在一块。

说我的表侣是非标准的，似乎暗示着可能存在那种标准的表侣：其实不存在的。我们普通人，过着自己的生活。阿蒂是我生命中的一个好人。我真的很享受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和他的相遇，以及所有的集体活动，这些都很令人愉快。我和他并没有发展出超越友谊的关系，但当我们在对方面前时，我们都会因为对方的存在而感到高兴，至少我的印象是这样。他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可能有计划要接管世界吧。我非常喜欢他在我生活中的角色，我如果有需要的时候，会跟他聊各种事情。我们伴侣的事，他婚姻的事，他的关系的事。

有时，关系的发展会进入困难时期，而表侣会加剧这种情况。有时，似乎表侣本身就是问题所在。对西娜（Xena）来说，她有个朋友成了自己的表侣，情况变得更加复杂了。

（我的伴侣）当时在和两个（别的）女孩约会。有一个是我的朋友，我觉得这个朋友给我的麻烦更多。我觉得这是因为我有自己的底线，而我发现他们一直在挑战我的底线，我觉得他们不尊重我的意见和我的感受。但我和另一个女孩相处得很好。

也许是我鼓励了他们。我的前男友是 POLY 新手，他不知道该怎么搞。我跟他说过很多次，如果你不去约会另一个女孩，而是约我朋友，那会更舒服——因为她已经知道这种关系是什么样的，规则是如何运作的，诸如此类。所以我也算是鼓励了他。我也知道我的朋友喜欢他。所以我想，好吧，我想和你在一起总比和其他女孩在一起好。但从那之后，我就觉得不那么自在了，我不能再和她说话了，他们继续无视我的感受，这让我很受伤，就在那时，我和每个人都闹翻了。最可悲的是，他们好像是真的完全不关心这件事对我的影响。对我来说，我的朋友就像我的家人，我就是这样对待他们的。这个词很重，但这就是我的感受。

在展示“能有多糟糕”的方面，这可能是一个相当极端的例子，但我们大多数人都能理解，当产生了强烈的情绪之后，人与人的关系最终会陷入冲突。如果人与人之间已经出现了最坏的一面，再加上“错误”的人，很容易就会弄巧成拙。

对于更多的人而言，如果可以用积极的方式去互动，也同样有可能让事态真正平息下来。就像其他任何一种关系一样，最终还是要看其中的成员如何互动。

旅店老板乔勒斯（Joreth Innkeeper）见过很多表侣的冲突。她警告说，与其认为问题一定来源于对方，我们最终还是应该问问自己，我们对对方的反应，透露出关于我们的哪些信息。

我经常在论坛上讨论这个问题。人们对自己的表侣有意见。“我应该对表侣做什么？”“我不喜欢那个人，我们该怎么办？”归根结底，问题总是出在你和你的伴侣之间。

你的伴侣喜欢那个人，你的伴侣觉得那个人身上闪现着价值。他们对彼此价值的认识，其实反映出你伴侣身上的一些事情。如果你就是跟他们互不相容，那你和你的伴侣之间是否也有什么地方是不相容的呢？几乎所有的表侣问题，问到最后其实就是“我跟我的伴侣在某方面容不下彼此。”

富兰克林·沃（Franklin Veaux）提供了一个例子：

如果我正在和某人约会，然后她开始和某个新的人约会，而那个人是公开的种族主义者或公开的恐同者，或类似的人，现在，我显然不喜欢这个新的伴侣，但如果我的伴侣认为这没关系，那就说明我的伴侣有一些问题了，你知道的，就是我们之间出问题了。

你的伴侣是如何选择其他伴侣的，可以告诉你很多事。其中有些可能会让你大吃一惊。这很好地提示了，你们之间该谈谈了。

除了不相容，它还可能指向其他问题：有人可能觉得自己没有得到足够的关注或足够的性爱。它还可能让金钱上的担忧、或者对伴侣为维持这个家所做贡献的忧虑，更加凸显出来。但乔勒斯的观点很有道理：这些事情一般都家里的事情关系密切。

那么，有什么好的经验法则可以帮助你们与表侣相处呢？凯文说，有一点需要牢记，那就是（大概是）你们都以共同的这位约会对象的幸福为己任。

请记住，你是“共享伴侣团队”的一员。我妻子的名字叫安托瓦内特（Antoinette）。每个和她有关系的人，我们都是“安托瓦内特队”的队友。和我约会的每个人都是“凯文队”的队友。只要记住，你是团队的一员，你是队友。如果你能和这个人保持起码的礼貌关系，这对你们共同关心的这个人就有好处。

不言而喻，如果你们在意的都是那个人，就不会希望此君不开心。因此，如果可能的话，如果你要解决你与表侣冲突或问题，请不要强迫伴侣站队——或者充当调停人。你可能不喜欢某个表侣，或者你对他们没有任何好感，但是，让事情尽可能地顺利进行，确实是你要关注的事情。然而，正如梅格-约翰·巴克（Meg-John Barker）所说，虽然没有唯一正确的方法，但试图找到一种务实的共存方式确属明智之举。

对于任何“你必须或应当做什么”的说法，我都很警惕。但是，如果你们两个人都存在于另一个人的生命里，而那个人需要照顾，这是一个非常实际的情况，你们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呢？如果你们完全没有联系，如果你们不能互相说一句愉快的话，那就很难办了。因此，我认为有必要去考虑更广泛的交往系统，而不仅仅是这两个人的关系，考虑到每个人之间都有什么联系，同时又不强迫人们做任何事情。再次强调，强迫违反了自愿的原则。如果你和那个人实际上没有形成很好的连结，你就不应该每周六都和他玩桌游，或者和他们一起3P，或者做其他的什么事情。

然而，有时进行干预也不是没道理的。任何人，发现自己认识的人遭受虐待时，都不应该袖手旁观。人们也需要谨慎考虑、做出判断。富兰克林·沃说：

如果你感觉你的伴侣受到了虐待，我认为这样做绝对是合理的：你们可以坐下来，然后你说：“来，我现在发现有件事正在发生，这真的会害人不浅的，你自己能感觉到吗？”当然，你不一定能指望他们会按照你的要求去做。你也不能说：“我要求你和这个人分手”。

为保护伴侣而进行的干预，与简单粗暴的干涉之间，存在着微妙的界限。很容易弄错。如果你能叩问自己的动机，也许会有所帮助。如果你不能确定，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伴侣的福祉，不妨花点时间好好想一想。但你不必等到他们带着黑眼圈、或者一脸惊恐回到家，或自尊心碎成一地时，才说出来。如果有疑问，可以向共同的朋友打听一下，听听他们的意见。

池塘中的涟漪

如果你身处一个人际网络的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们在情感上彼此相连，那么影响你的表侣（甚至表表侣）的事情，也会影响到你。

生活中的各种重大事件——离婚、疾病、丧亲之痛、失业、经济和法律困境、判刑和坐牢——都会让我们陷入低谷。我们中的许多人都有过在其中一种或多种情况下支持伴侣的经历。

当你们建立的是合意非单偶关系时，那么就很有可能，你伴侣的其他伴侣之一在某些时候需要你的支持。这可能意味着你的伴侣对你的时间花费和情感输出都会减少。

许多人已经掌握了应对这种情况的办法。如果你是和兄弟姐妹一起长大的，很可能会有这样的时刻，哥哥或姐姐需要父母全心全意的关注或支持，而你不得不在一段时间内更加自给自足。注意力并不直接等同于爱。别人的注意力在别处，并不意味着他们对你的爱少了。这只是意味着他们不得不分处理优先级更高的事情。

也会出现你的伴侣与之另一个伴侣分手的情况。虽然同情和尊重肯定会有所帮助，但没有唯一正确的处理方法。你可能不太喜欢你的表侣。是有这种事。试着记住你的伴侣是喜欢过的。如果你很高兴他们分手了，也许有一天你可以说“这样的结局蛮好的”或“我觉得ta确实不适合你”，但你要等到伴侣结束了悲伤才可能等到这样的时机。

在有些情况下，你可能会同情你的表侣，而不是你的伴侣。我们所爱的人并不一定比其他人更讲理，包括我们自己。在你的伴侣与你断绝联系后，你还能接受与曾经的表侣继续做朋友吗？这只有你自己才能做出判断，但一般来说，我希望听到 CNM 的人说“我的伴侣不应该对我跟谁交朋友指手画脚”——这适用于所有人，无论是不是单偶制。

如前所述，你的伴侣挑选的其他伴侣，有时会让你高兴，有时会让你困惑，有时会让你大为震惊，这也是合意非单偶制的一个有趣的特性。

爱丽丝（Alice）对伴侣发展的那些女朋友非常不满，因为她觉得这些人对他们自己的感情产生了切实的影响，更让人不满的是，她的伴侣不希望她和其他人交往。

有一次，他挑了一个好年轻的女孩，我就说：“她会大叫着说你强奸，你就完蛋了，因为这个女孩非常没有安全感。”她才 19 岁，我觉得她有很大的父爱问题（daddy issues），她真的非常，非常年轻，然后他就说“是啊，但她真的好极品啊（she is hot）”，我就说“这就是问题所在”。

还有一次，那个女孩情绪有问题，而他喜欢做骑士，穿一身金光闪闪的盔甲想去拯救女人。我说，“你不可能拯救所有人，要是你真的可以，那先救救你自己吧。”所以我对这两个女人有意见。这只是一种威胁，我觉得这会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很不稳定，因为我们已经有很多麻烦事要处理了。我不需要更多，更多的抓马事情来动摇我们的关系。

就像是，他去跟那些抑郁的、想要自杀的女人谈话，然后他自己也变得很抑郁，而我就想，我就已经是抑郁的了。你为什么要花时间去拯救这些无法拯救的女人？对不起，还是找别人吧。在他向我抱怨这些伴侣的时候，我说，我不想听 X、Y、Z 的问题，我自己的问题已经够多了。

值得庆幸的是，表侣往往是相似的灵魂。人们通常都有自己喜欢的那一种菜，也许他们摸出了一对A（或者更多），而你就是其中之一。居住在美国东海岸的艾伦（Alan）参加过无数次 POLY 展会。

众所周知，当你看到三四个人一起逛展会时，其中两个人有时会明显长得很像。我是说，就像两兄弟或两姐妹，或者至少是表亲什么的。人们确实会专注自己的菜，而当同类型的两个人成了一对表侣时，他们可能会发现彼此有很多共同点。

我和其中一位受访者的三位伴侣在酒馆共度了一个下午，当时她正和第四位伴侣参加附近的一个活动。这三个人熟识彼此，而且相处得热情似火。他们甚至有时会为了某个人的幸福，跟共同伴侣一起干预其生活（当然是友好的那种）。

对某些人来说，表侣可以成为相互支持的源泉。对于单偶制的人来说，这似乎有悖于直觉，因为无论从倾向还是社会化的角度来看，当他们的伴侣对其他人感兴趣时，他们会认为这是“竞争对手”和“威胁”，而不是盟友。很显然，事情并不一定非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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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otnotes

1. 译注：《猫》（英语：Cats）是由作曲家安德鲁·劳埃德·韦伯根据T·S·艾略特的诗集《擅长装扮的老猫经》及其他诗歌所编写的一部音乐剧。它是历史上最成功的音乐剧之一，自1981年在伦敦首演以来，已被翻译成二十多种语言在世界各地演出。《猫》与《剧院魅影》《悲惨世界》《西贡小姐》被并称为“世界四大音乐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