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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做到“公平”

不论是在家庭、工作场合中,还是在与邻居、朋友甚至陌生人的交往中,都会经常提到公平的概念。例如,如果我们没有公平地分担家庭责任,我们的配偶就会心里不痛快。如果我们的孩子得到的关注和礼物比兄弟姐妹要少,他们就会非常不高兴和妒忌。在我们的同事里,那种总是逃避虽不方便但事关重大之活动的人,也会不受欢迎。1

——恩斯特·费尔(Ernst Fehr)和克劳斯·M·施密特(Klaus M. Schmidt),《公平与互惠理论》

继“我不能接受非单偶制,我会嫉妒”之后,人们最常表达的保留意见,就包括对公平性的忧虑。大家一般会这么说:“我不确定我能对每个人都公平”,不过我确实觉得也有可能人们心里想的是“我觉得对方不一定能满足我的全部需求”或“如果他们把时间都给了别人、因而对我不公平,怎么办?”

大多数人都会有不得不应对公平问题的经历,只不过是在其他场合。如果你有孩子,如果你要照料父母,如果你交际广泛、朋友众多,而有些朋友正在与疾病或离婚的痛苦作斗争(或者只是由于生态灾变、经济崩溃、陷入文化互不理解之泥潭等原因,过着糟糕的日子,并且内心充满了绝望,害怕不知道哪天就会坠入深渊),你就会知道试图兼顾每个人的需求是什么感觉。

我们的经验告诉我们,有的时候这很容易,而有的时候我们却没有精力和时间。然而,当我们认识一个可能成为好朋友的新人时,很少有人会说“嘿,你看起来很棒,但我结交的朋友恐怕有点太多了”。我们大多数人都会设法腾出空间。正如塞布(Seb)所说:

你并不是拿着一个尺寸已经确定的蛋糕,然后要按某种特定的办法来切分蛋糕,例如,如果有三个人,那么每人可以分到三分之一,如果有四个人,每人可以分到四分之一,等等。事情并非如此。我们认为,蛋糕的尺寸会不断扩展。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有多喜欢拿蛋糕来打比方,事实上,我喜欢蛋糕比喻的程度,几乎和我喜欢真正的蛋糕的程度一样。塞布说得没错,蛋糕可以扩展。不过,如果我们继续扩展这个比喻(而不是蛋糕本身),还可以说:如果蛋糕胀得太大,也会无法支撑自己,自行塌陷掉。

我认识一些人,如果你提出一些非单偶制方面的建议,他们会感到非常不舒服。更有可能的情况是,有些人的输出带宽是有限的,不能满足更多的伴侣,或者他们需要自己的时间、喜爱程度(affection)和可交往性(availability)达到一定的程度,才会考虑 POLY 的关系。这就需要很多很多的沟通,并且非常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所以,要做真诚的沟通——而且尽量不要把东西分割得太细,结果每个人得到的都比想要的少,而是要有效地发展这些关系,让它们能够满足大家(而不仅是某一段关系中的两人)的需要。

这让我又回到了我之前的观点:虽然爱可能是无限的,但时间不是无限的,精力和资源也不是无限的。一个人能容纳和输出的情感,也会时多时少。从这个意义上说,公平的基础是了解自己给予他人——所有自己所爱和所负责任的人——的能力到底是多少。

情感的责任,与其他责任一样,与其揽下太多结果做不到于是让人失望,不如直说自己的局限,设定自己的底线。这也是坦诚交流时会遇到的一个挑战。

内森(Nathan)也提到了交流的必要性。事实上,内森是第一个承认自己在多边关系和沟通问题上听起来像“破唱片”的人。沟通几乎总是第一手段,因为在处理同时存在的多种关系时(无论是不是浪漫关系),你都需要尽可能多的信息来决定如何回应,如何分配你的时间和精力——而且原因还不止这一条。

这是一种动态的情况——你必须一遍又一遍地与每个人复盘情况(check in)。你只是突然出现,问一句“嘿,你还好吗?”他们会说“是的”,而你只能相信他们的话。有时候,你可以缠着他们继续问下去,有时候,你也可以放着先不管,因为你知道他们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解决问题。

没有现成的处方,也没有公式可以套。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去问,去复盘,如果你觉得有什么变化、或有什么需要改变,那就去沟通。沟通这两个字我已经说累了,但这一切都要归结到沟通上,而且要早早地就开始沟通。这就是真相,而且我虽然不是最擅长沟通的那种人,但沟通为我解决的问题是最多的。

公平有不同的模型。正如我在本章开头引用的经济学家所说,关于公平的经济论点植根于关于公平的社会观念,因为经济、社会和人与人的关系,这三者是难以割裂的。有确凿证据表明,在高度规范、非人际关系的市场中,自我利益占主导地位,但在非正式经济中,人和人的往来(中国人将其叫做“关系”)很重要,而且在文化上远比单纯的契约更重要,因此就很有必要关注公平性。考虑一下,如果要跟朋友或者亲戚做生意,人们往往希望做到一丝不苟的公平(如果他们愿意与亲朋好友做生意的话),因为如果谁感觉交易不公平或者心里头不开心,双方的关系就岌岌可危了。

在处理亲近的关系时,还有其他公平的方法。有的基于严格的比例原则:“我对我的每一位伴侣花费同样多的时间”。有些则基于需要:“我花更多的时间陪何塞(José),因为他失业后一直过得很不好。”也可能是互惠:“我选择花更多的时间与艾乐敏(Enemene)在一起,因为她总是在我身边。”或者根据联系的亲密程度分配时间:“戴维(David)是我的灵魂伴侣,所以我自然会把大部分时间花在他身上。艾比(Abby)则更随意一些,反正她跟别的伴侣关系更紧密一些。”还有一种就是按自己喜好来,这其实与公平无关:“我主要和嘉宁(Janine)出来玩,因为她很性感,她的可支配收入很高,而且她这个人很好玩。”

许多人在工作中混合使用上述部分或所有方法。这不是一门精确的科学。大多数人好像就是哪个有用就用哪个。然而,有些方法之所以有用,是因为大家都觉得OK,如果有人不OK的话,就不再奏效了,这时人们不得不直面自己的客观限制。对于蛋糕来说,一口咬下自己咬不动的一大块,可能不是什么坏事;但对于关系来说,一次性拿太多,可能会导致失望,有时还会让别人非常难过。

你能同时处理多少段关系?

这一切可以归结为一个简单的公式: $x/y^2-r = w^3*z$ 。

说笑了。这是我编的。真相是,不存在这种简单的公式。对不起。

然而,一些学者,特别是人类学家罗宾·邓巴(Robin Dunbar),对我们能够保持的密切联系的数量进行了调查。“邓巴数字”已成为一个近乎无处不在的参照标准。他认为,虽然我们(平均而言)可以认出多达 1500 人,但在任何时候,“只是认识”的人(acquaintances)不超过 500 人,有意义的关系不超过 150 人,朋友不超过 50 人,好朋友不超过 15 人,密切联系不超过 5 人。他认为,这种模式在历史上经常出现,从罗马军团的结构、到现代公司的有效单位,都是如此。一个连(company)规模的军事单位,通常有 150 人左右,并在此基础上进行细分,而企业也开始将特定大楼的员工人数上限设定为相同的数字。邓巴从研究动物开始,进而研究人类,他还假设,任何社会动物的社会群体规模都是由其大脑的新皮质(neocortex)的大小决定的。因此,对于猴子来说,相应的数字要低于人类。

但是,无论你的新皮质是“小但是完美”还是厉害到让人惊叹“哦,我的上帝!”,你所能处理的亲密关系的数量肯定是有限的。除非你是比尔·克林顿(Bill Clinton),或者住在贝弗利山(Beverley Hills)2,否则这些数字可能与邓巴提出的数字相差不远。

如果能对合意非单偶制、以及“它是否会影响人们所保持的联系的数量和质量”进行一些定量研究,那将会非常有趣。我的猜测是,在 CNM 人中,那些在单偶制情况下通常由亲密朋友占据的社交空间,大部分都让给了伴侣和其他亲密的人——与其说人们的内部圈子扩大了,不如说其性质发生了变化。

显然,有些人不想与自己关系比较紧密的小圈子之外的人保持浪漫和(或)性关系,而有些人只需要较低程度的亲近感就可以得到满足了。

这是一个很有用的练习:审视一下自己的生活,问一问自己能维持多少亲密的友谊。这或许能很好地说明你能处理的各种亲密关系的总数。不过,还值得一问的是,在你的内部圈子中,挤出去一两个、或者两三个好朋友或亲密朋友,把位置让给恋爱伴侣,你是否可以接受?

另一方面,有些人则认为,拥有几段亲近且亲密的恋爱关系,会给他们带来支持和能量,而这种支持和能量是他们从亲密的非恋爱关系中得不到的,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有能力承担更多。然而,在 POLY 社群中,有些人会暂时不再接受新的关系,说他们已经“POLY 饱和 (polysaturated)”了。

我们总是用不同的方式不断回到同样的主题上:认识你自己,了解自己对别人给予爱和支持之能力的程度和限度,明确自己的需求,努力倾听和理解他人的需求,最重要的是沟通。

做这些事情,不论是单偶制还是非单偶制的设定,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单偶制和非单偶制的区别在于,非单偶制的人往往别无选择,只能进行交流,这一点我们后面就会看到。


  1. ‘Theories of Fairness and Reciprocity — Evidence and Economic Applications’, Ernst Fehr, University of Zurich and CEPR; Klaus M. Schmidt, University of Munich and CEPR.Published in Advances in Economics and Econometrics, Econometric Society Monographs, Eighth World Congress, Mathias Dewatripont, Lars Peter Hansen, and Stephen J Turnovsky (2003), , Vol. 1 pp 208-257.

  2. 译注:比尔·克林顿 (Bill Clinton):美国前总统,以其惊人的记忆力和社交能力而闻名,据说他能记住成千上万人的名字和背景故事。住在比弗利山庄的人 (live in Beverley Hills):比弗利山庄是洛杉矶著名的富人区和名流聚集地。这里的人通常因为职业和生活方式,需要维持一个庞大而复杂的社交网络。(来源:Gemini生成)